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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宇文策不防他口中的‘要紧话’竟是这个,怔了一下,才有些不自然的道:“我也不是有意拖延,这不是也想跟你似的,能遇上一个与自己真正情投意合,心意相通的人吗?”说话时,他一直不敢看宇文承川的脸,虽知道宇文承川不可能看穿他那点不该有的心思,一样心虚得紧。

    宇文承川的确看不穿他的心思,二人是过命的兄弟不假,可说到底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,而且碍于君臣之分,也不可能真正平等的去了解彼此,终归缺了那么点默契。

    不过听得他这话,宇文承川倒是松了一口气:“原来你只是没遇到合适的人,宁缺毋滥,那我就放心了。不过我说句实话,你这样一直单着,若还是像以前那样,你在府里半点主做不得,不娶亲倒还情有可原,可如今你贵为荣亲王世子,金吾卫同知,真正是位高权重,显赫之至,你却依然一直不娶亲,旁人看在眼里,私下里还不定怎生诟病你呢,不怕你生气,昨儿夜里我和蕴蕴就怀疑过……你会不会是有那方面的问题,或者喜欢的不是女人?我们还是你颇亲近,颇了解你之人,都会有这样的猜测了,何况其他人?你真得正视这个问题了!”

    他们夫妇私下里竟然议论他那方面有问题,不然就是喜欢男人?

    宇文策只觉浑身的热血瞬间都冲到了脑门上去,烧得他大脑发晕,四肢动弹不能,好半晌方近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:“我好得很,喜欢的也从来都是女人,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实在想多了!”

    任哪个男人被这样怀疑,也会忍不住生气的,宇文承川一脸的讪讪然:“十一哥别生气,我们也只是关心你……话说回来,人这一辈子的确要遇上一个真正情投意合,非卿不娶非卿不嫁的人,方算是不枉此生,可又有多少人能如愿以偿的?这种事本来就是得之我幸,不得我命,那些不能如愿以偿的人,不也一样活得好好儿的吗,不能将妻子当爱人,那便当亲人便是。你若不是荣亲王府的世子也还罢了,可你偏又成了世子,还与宇文竼母子闹成那样,难道你想将来辛苦一场,却白为自己的手下败将做嫁衣,百年后让宇文竼的儿子给你供饭不成?”

    宇文策这会儿已冷静了几分,他自然知道宇文承川与顾蕴只是出于善意,若不是真关心他,二人完全没必要来白讨这个嫌。

    关键他凭什么生二人的气,他们从来就不知道他的心意不是吗?他也不敢让他们知道,一旦知道了,就真是兄弟君臣都没得做,还要毁掉长久以来一直在顾蕴心里的好兄长形象了,那样的结果,是他宁死也不愿意看到的。

    若连爱屋及乌帮助扶持她爱的人,以这样一种变相的方式守护她的机会都没有了,若连让她关心的方向虽未弄对,却的确是真心在关心自己的机会都没有了,他不知道他和她之间,这辈子还能再有什么交集!

    沉默了半晌,宇文策才满心悲哀的自嘲一笑,沉声开了口:“这种事换了你被人问到头上,能不生气?不过看在你们也是关心我的份儿上,我不与你一般计较了,只是你说的也对,这种事本来就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,可遇而不可求的,我也是时候该娶亲生子了,不然再过几年,就像你说的,我纵想生儿子,也有心无力了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可能再过几年就有心无力了。”宇文承川越发讪讪的,“十一哥龙马精神,怎么着也得待三五七十年后,才会有心无力。那你想娶个什么样的妻子,人品才貌家世都有什么具体的要求没有?正月里宴席多,我让你弟妹替你留意着。”

    宇文策想也没想便道:“没什么具体的要求,就不必麻烦弟妹了,我回去自会让何侧妃替我留意的。”

    最好的那个已经与他失之交臂了,那其他的是好是歹,又有什么意义,随便找一个,凑合着过日子也就是了,这世间的夫妻,尤其是高门大户的夫妻,本来就是凑合着过日子的占绝大多数不是吗?就当是给父王一个交代了,他身为人子,本就该为家族传宗接代,这些年因为心里的执念一直不肯答应娶亲生子,细究起来,实在不孝至极!

    “可以何侧妃的身份,能接触到什么顶级贵女,十一哥这么优秀,自然要配最好的人……”宇文承川还待再说,见宇文策摆明了不想再多谈这事儿,只当他还在生气,也就不好再多说了。

    算了,好不好什么的,总得十一哥自己喜欢,只要他喜欢,家世次一些就次一些罢,要紧的是两个人契合,就跟他与蕴蕴一样,刚赐婚之初,盛京城内大半的人不也说以她的身份,不配为太子妃吗?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,此生能娶到蕴蕴,他是多么的幸运,又是多么的满足!

    冬日天短,今日又是所有妃嫔与皇子皇子妃公主驸马俱须出席的家宴,所以才交申时,已成家的皇子公主们便陆陆续续的携家眷坐车入宫来了,为的便是在家宴开始前,去各自母妃宫里坐坐,母子婆媳祖孙亲热一番。

    二皇子自然也不例外,早早便带着二皇子妃和自己的两子一女去了关雎宫探望林贵妃,前几日林贵妃因‘身体不适’被皇上下口谕夺了协理六宫之权,二皇子知道后,当即便气了个头晕眼花,果然女人都是头发长,见识短,自己的老娘也不能例外!

    他当时就想去关雎宫警告林贵妃一番,让她暂时且别作妖了,须知小不忍则乱大谋,她这样与顾氏和东宫正面对上,除了让皇后母子坐收渔翁之利以外,根本于他们的大业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不是吗?

    只可惜二皇子才在皇上面前漏了点儿口风:“母妃身体不适已是由来已久,儿臣只没想到竟会这般严重,儿臣回去后便打发萧氏进宫侍疾,务必让母妃早日痊愈。”

    皇上已淡淡道:“朕瞧着你母妃这病,旁的也还罢了,第一条要紧的便是该好生静养,以修身养性,所以不必让萧氏入宫侍疾了,你也过几日再去探望她。”

    二皇子无奈,只得打消了自己或是二皇子妃入宫见林贵妃的念头,待人处事比往日更要勤慎,就怕一个不慎惹得皇上连他一并迁怒,总算才熬到了今日,得以借小年家宴的名义来关雎宫见林贵妃。

    短短几日,林贵妃便老了几岁似的,都快苍老憔悴得不能看了,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光彩照人?

    她至今都还不敢相信,皇上会为了顾蕴一个新进门几日的儿媳,剥夺她的协理六宫之权,如此打她的脸,连宇文承川那个婢生子皇上都自来不放在心上的不是吗,何况顾氏?

    所以一见到二皇子,林贵妃便悲愤的哭诉起来:“我纵横六宫二十几年,连景仁宫那个贱人自来都要让我三分,如今竟然栽在一个黄毛丫头手里,八辈子的老脸都丢尽了,我若不狠狠给她一个教训,我也没脸再活着这世上了,你若不替母妃出这口气,我也没有你这个儿子,呜呜呜……皇上好狠的心,难道在他心里,我巴心巴肝的服侍他这么多年,竟然还及不上那劳什子规矩来得重要吗?”

    二皇子瞧得关雎宫的冷清和林贵妃的憔悴,本来已心软了几分的,不想林贵妃反思了几日,竟仍丝毫没有悔改之意,还在想着要报复顾蕴和东宫。

    二皇子的怒气瞬间复又高涨起来,冷笑着毫不留情的说道:“看来父皇这些年对母妃的宠爱已经让您忘了一件事,妻就是妻,妾就是妾,妻与妾从来都是云和泥的差别,过去二十年您能如此的体面荣耀,说到底都是父皇给的,父皇给您,您才能体面荣耀,父皇不肯给了,您就什么都不是,您若是想以后就这样待在关雎宫里,连宫门都没脸踏出一步,您就只管继续折腾,等折腾到景仁宫那对母子上了位,等折腾到我们母子沦为阶下囚,连立锥之地都没有,想来您就不会再折腾了!”

    林贵妃本就满心的悲愤与委屈,一心等着儿子为自己出气,不想儿子不但不为她出气,甚至连安慰之辞都欠奉,反而说她‘妾就是妾,妻与妾从来都是云泥之别’,子不嫌母丑,狗不嫌家贫,他这话不是摆明了嫌弃她妾的身份,指不定他心里甚至早因她不能让他成为中宫嫡子恨毒了她,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!

    “好,好得很!”林贵妃怒到极点反而不哭了,恨声扔下一句:“你若不是一时气急之下说出了心里话,我还不知道我这个娘在你心里,竟然如此惹你的嫌,让你如此的看不起,既然如此,我今儿索性一了百了的好,也省得以后再拖你的后腿!”

    便猛地往一旁汉白玉的石柱上撞去。

    吓得二皇子四肢瞬间动弹不得,只得声嘶力竭的大吼:“快拦住娘娘,快拦住娘娘,你们都是死人吗——”

    所幸千钧一发之际,一个人影赶在林贵妃撞上石柱前将她给推开了,不是别个,却是向来不得二皇子欢心的二皇子妃萧氏,她是将林贵妃推开了,却也因林贵妃用力过猛,自己也被撞得摔倒在了地上,挣扎了好几次都爬不起来。

    二皇子见母妃没有血溅当场,手脚这才能动弹了,忙上前扶起林贵妃来:“母妃您这是干什么,我几时嫌弃过您了,我这不是见您大失往日的冷静从容,半点也不顾及大局,一时气糊涂了吗?”

    见满殿的人都还傻傻的站着,不知道上前去扶二皇子妃,不由怒骂道:“都是死人吗,还不快扶二皇子妃起来,看看伤着哪里了没有,全是废物,所幸今儿娘娘和皇子妃都没有大碍,否则本殿下今儿一定砍了你们的狗头!”看向二皇子妃的眼神,总算比之往日温情了几分。

    林贵妃方才只是一时激愤,这会儿侥幸捡回一条命来,也开始后怕起来,哭道:“我知道你不会嫌弃我,我自己的儿子我还能不知道吗,我也是一时气昏了头,才会说了那样的气话,可你父皇不来,我满肚子的委屈与恼怒不冲你发,还能冲谁发?”

    二皇子不由叹道:“本来此番就是母妃您不对,那个婢生子再低贱再不得父皇的心,终究也是正是册封了的太子,一人之下,万万人之上,顾氏身为他的妻子,自然也是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,连皇后都不去触她的霉头,您又何必巴巴的跳出来?父皇自来重规矩您又不是不知道,不然那个婢生子能稳坐太子之位这么多年?后宫没有子女的妃嫔,纵再得宠,一律不能做主位?您这样不是白白让六宫上下看笑话儿,白白让我们母子的名声受损,白白让景仁宫那对母子坐收渔翁之利吗?”

    见林贵妃被说得讪讪的,又道:“我不是一早就与您说过,后宫这些争斗只是小打小闹,根本不能伤筋动骨,我在前朝自有安排?只要那个婢生子被拉下了太子之位,您想怎么羞辱顾氏,就能怎么羞辱她,您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?昔年韩信连胯下之辱都能忍受,若母妃连给顾氏稍稍服下软都做不到,我们也别谈什么大业不大业的了!”

    好说歹说,总算说得林贵妃服了软,“那我明儿便上表给你父皇,向他认错儿,再在关雎宫脱簪待罪,无论如何,且先把你父皇的心挽回来才是,不然假以时日,我在宫里经营多年的势力,可就要被景仁宫那个贱人给拔光了。”

    二皇子却道:“不止要向父皇认错儿,母妃还得向顾氏认错儿,我听说明儿就是顾氏的生辰,母妃最好一早便打发人送一份丰厚的贺礼去东宫,在顾氏面前,把姿态能放多低,就放多低……母妃若是不愿意,就当我什么都没说。”

    见林贵妃虽仍满脸的不情不愿,到底还是点了头,这才面色稍缓,继续说起其他事来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庄妃母子婆媳也正议事,不过庄妃殿内的气氛就比关雎宫的气氛要低沉内敛得多了,只是庄妃与四皇子庄敏县主夫妇的脸色,比之林贵妃母子婆媳的却并没有好到哪里去。

    却是益阳长公主自宇文承川与顾蕴大婚次日认亲时,察觉到宗皇后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后,回去便立刻与女儿女婿通了气儿,让四皇子设法递话给庄妃,看庄妃能不能在宫里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。

    益阳长公主自己则日日递牌子进宫求见宗皇后,只可惜都被宗皇后以‘年事众多,无暇接见长公主’为由给推了,弄得益阳长公主心里很是没底。

    “……如今看来,我们必定一开始就中了东宫那两个的计,之后更是中了他们的反间计了,赐婚圣旨下了之后,皇后不是打发了两个嬷嬷去显阳侯府教顾氏规矩吗?就算之后皇后见了顾氏的嫁妆,会恼怒于自己竟然看走了眼,以致迁怒长公主这个一开始推荐顾氏的人,以长公主多年对皇后的忠心耿耿,皇后也不该恼她至厮才对,毕竟长公主也只是道听途说推荐的顾四,最多只是失察,显然定是那两个嬷嬷回宫后对皇后说了什么,偏认亲当日,顾氏对庄敏和母妃都亲热有加,瞧在皇后眼里,自然越发坐实了我们关系匪浅的念头,也就不怪她不肯见长公主,她这会儿只怕已恨毒长公主了!”四皇子的声音很平静,但他阴沉的脸色和阴鸷的眼神,还是泄露了他此刻心里是多么的生气与恼怒。

    庄妃闻言,皱眉沉默了片刻,才道:“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?这几日皇后看向我的眼神都颇不善,只怕她很快就该冲我发难了,我倒是不怕被她责难,就怕影响到你的大计。”

    四皇子想了想,才道:“少不得只能先委屈母妃了,皇后母子这是在逼我行动呢,他们母子那样的性子,哪怕只是知道我们想左右逢源,尚且会认为我们背叛了他们,不会轻饶过我们,何况东宫既出了手,自然要一击即中,只怕连我们的真正意图他们也已知悉了。如今我们势单力薄,他们母子与贵妃母子却各有倚仗,太子又深藏不露,让人堪不透他手里到底有些什么底牌,明显不是一盏省油的灯。皇后母子既要逼我们,那就任他们逼,等逼到一定程度后,我们便称病闭门不出,韬光养晦,且待他们几方厮杀出结果后,我们再出手,胜算反而更大!”

    庄妃转着手里十八子的檀木数珠,对儿子的话深以为然。

    正要开口,不想庄敏县主已先道:“可殿下和母妃自来低调内敛,东宫那两个又是怎么知道殿下胸怀大志的,万一只是个巧合呢?如今他们三方里两方有强有力的靠山,一方占了大道正统,不论谁胜出,必然都将实力大增,怕就怕以后渔翁之利摆在我们面前,我们也没有那个能力去收了,倒不如趁早把水搅得更浑,好浑水摸鱼……”

    话没说完,见四皇子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,到底还是说不下去了,勉强笑着道:“殿下一直看着妾身干嘛呢,是妾身脸上有什么东西吗?”

    四皇子冷哼一声:“你脸上倒没有东西,不过你眼里有,你两只眼睛里明晃晃写着‘野心’两个大字,当本殿下看不出来吗?可有多大的脚才穿多大的鞋子,你只管好你该管的事,将来本殿下自然让你如愿以偿,另外你再给本殿下记住一句话,笑到最后的,才是笑得最好的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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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穷山恶水,岁岁荒年,

    欲哭无泪,只能种田。

    既是农业大学学生:

    引水,造地,育新种。

    划时节,经新历,春耕春种,秋收秋拾。

    畜牧,养花,打造新产业。

    养小娃,带邻邦,种出一片好春光来……

    这二货虽然脑袋常卡,坑品还是有保证的……

    ☆、第一百四八回 走水

    东宫离景仁宫虽近,因晚间要穿正式的太子妃服制,才交申时,顾蕴便开始让锦瑟卷碧服侍着,妆扮起来了。

    方梳好发髻,正要戴凤冠珠钗,宇文承川回来了,满殿的人忙都跪下行礼,顾蕴无论在人后与宇文承川多么要好,人前该给他的面子从来都是不吝于给他的,何况夫妻之间本就该你敬我我敬你,忙也起身屈膝行礼:“殿下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宇文承川笑着上前携了她起来,道:“时辰还早呢,这么快便开始妆扮起来了,不是说凤冠压得你脖子都直不起来,大衣裳折腾你路都不会走了吗?”

    这话一出,满殿服侍的人都抿嘴窃笑起来,顾蕴嗔他一眼,才道:“不是想着早些妆扮起来,时间上能从容些吗?殿下怎么这时候才回来?”与宇文策除了说他娶亲之事以外,还说什么了,要这么长的时间?

    宇文承川道:“去了一趟内务府,所以回来迟了,你们都退下,等叫你们时再进来。”

    满殿服侍的人忙都齐声应了一声:“是。”行礼却行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顾蕴这才问他道:“怎么了,是与十一哥谈得不顺利吗?”呃,难道真叫她猜中了,宇文策喜欢的不是女人,所以一直不肯娶亲?

    “还好啊,”宇文承川道,“我一开始把我们的猜测含蓄的与他说了,他立时勃然大怒,但很快便冷静下来了,说自己只是想像我似的,能找到一个真正情投意合,心意相投的人罢了,但这种事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,得之他幸,不得他命,说他回去后便会让他们府上的何侧妃尽快替他相看,尽快完婚的。”

    顾蕴牙疼似的吸了一口气:“你竟然把我们的猜测也告诉了他,你傻呀你,难怪他会勃然大怒,你就不知道换种方式说的?好在总算我们只是虚惊一场,事情也算是得到了解决。”

    宇文承川讪笑:“当时没想那么多,何况自家兄弟,本就该有什么说什么,我以后注意一些也就是了,再是自家兄弟,也得把话说得委婉一些,不然纵做了好事,人家还未必领情。”

    顾蕴点头:“是这话,你去内务府又是干嘛呢?”

    宇文承川眼神一闪,笑道:“没什么,只是碰巧路过而已,好了,时辰不早了,你妆扮罢,我也换身衣裳去,收拾好了,我们便早些去景仁宫,省得去得迟了,旁人说我们托大。”

    顾蕴见他不欲多说,也就不再多问,总不能他做什么都得事无巨细的告诉她,也该给彼此留一点独立的空间才是。

    遂叫了锦瑟卷碧进来,继续服侍自己更衣妆扮,待自己与宇文承川都收拾妥了,见已快交酉时,夫妻两个于是各自上辇,不疾不徐的驶去了景仁宫。

    就见景仁宫的右偏殿内,好些低等嫔御已经到了,一个个儿都打扮得千娇百媚的,也不怪她们费尽心思,皇上如今于女色上头很是节制,就算是宗皇后贵为一国之母,一月里见到皇上的次数都寥寥无几,便是林贵妃陈淑妃几个高位份的妃嫔,如今一年里也有大半时间根本见不着皇上,除了这种正式的场合,所以众妃嫔只怕无一不打着今晚上能引来皇上垂青的主意。

    供众皇子皇子妃公主驸马暂时落脚的左偏殿里,这会儿却是一片空荡,也就只四公主到了,瞧得宇文承川与顾蕴进来,四公主忙起身上前见礼:“给大皇兄大皇嫂请安,大皇兄大皇嫂万福金安。”

    顾蕴见她一副怯怯的样子,今儿来的又是最早的,孤零零的坐在那里实在可怜,不由生出了几分怜惜之情来,放软了声音道:“四皇妹这么早便过来了,我方才打眼一瞧,还以为我和你大皇兄是来得最早的呢,没想到你还更早。”

    四公主抿了抿唇,才细声细气的道:“一个人在宫里闷着也是闷着,所以就早些过来了。对了,我还没谢过大皇嫂昨儿打发人送去我宫里的年货呢,今儿倒是赶巧儿了,多谢大皇嫂。”一面说着,一面已屈膝冲顾蕴拜了下去。

    早年四公主的母妃珍贵嫔还在时,因其不甚得宠,四公主已不大得皇上宠爱了,有那么多儿子在前,又有大公主和五公主两个皇上相对疼爱的公主在后,皇上分到其他女儿身上的关爱也的确有限。

    等到珍贵嫔去世以后,四公主的处境就越发不好了,皇上是发过话让宗皇后多照看她些,可宗皇后既要打理六宫的一应事宜,又要操心自己的儿子,哪里能对她真正关心到哪里去?也就只是吩咐嬷嬷下人们精心服侍而已,然而在宫里,没有母妃护着的公主说难听点,就跟低等无宠的妃嫔一样,日子过得连体面些的下人尚且不如,金枝玉叶又如何?

    顾蕴昨儿也是想着除了宇文承川,所有皇子公主里也就只有四公主是母妃早亡的了,日子铁定不容易,这才会吩咐冬至给四公主宫里回礼时,多加厚了几分,纯粹当是可怜她一个没娘的孩子了,没想到四公主倒也是个知恩图报的。

    因忙一把搀了她起来,笑道:“自家兄妹,而且长兄如父长嫂如母,我们做兄嫂的多看顾你一些,原也是应当应分的,四皇妹不必客气,平日里若是觉得闷了,也可以去东宫找我说话儿,我成日里闲着也是闲着,就盼谁能陪我打发一下时间呢。”

    这两日后宫发生的事,四公主也有所耳闻,只当顾蕴是个厉害的,却没想到,她竟是这般的随和亲切,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亲切随和,一时又是惊讶又是感激,忙道:“只要大皇嫂不嫌我呱噪,我一定时常过去叨扰大皇嫂。”

    顾蕴笑道:“我怎么会嫌你呱噪,再说你就算再呱噪,也只呱噪得了我一年半载了,一年半载我还是能忍的。”

    说得四公主红了脸,她马上过了年就十六了,驸马是宗皇后回了皇上,早已择定的,与前头三个已下降了的姐姐们的驸马相比,自然比不上,可她却很满意,总算以后自己就有一个家,可以不孤单了,只是没想到,顾蕴一个才进门几日的新媳妇儿,竟也知道这事儿,还拿来打趣她,倒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了。

    顾蕴见四公主羞红了脸,也就见好就收,到底彼此的交情还没到那个可以嬉笑怒骂随心所欲的地步,便只又说了一句话:“不要太在意一时的孤单与艰难,将来也许你会反过来感激如今的孤单与艰难。”即上前与宇文承川站到一起,受起后来人的礼来,余下四公主细细品度了顾蕴的话一番后,就越发感激她了。

    却是大公主与沈腾夫妇随陆昭仪一道过来了,陆昭仪在门口冲宇文承川与顾蕴屈膝一礼,便去了右偏殿,大公主与沈腾则进了殿中,才给宇文承川和顾蕴行礼。

    “给大皇兄大皇嫂请安,大皇兄大皇嫂万福金安。”眼见大公主与沈腾冲自己夫妇拜了下去,宇文承川虽觉得让沈腾以后见了顾蕴都只能称她为‘大皇嫂’很是痛快,想着皇室一年里这样的场合实在不少,岂不是让沈腾一年里怎么着也能见顾蕴几回,以稍解相思之苦,便又痛快不起来了。

    只暗暗思忖,虽说驸马领的都是闲职,大邺自开国以来,却也不是没有例外的时候,要不回头就给姓沈的谋个外放的实职,反正他贵为前科探花,平心而论,真才实学还是有的,也该为大邺尽自己的一份心力不是?

    沈腾自不知道宇文承川心里在想什么,他虽很想见到顾蕴,见到人之后,也就只飞快的打量了一眼,便克制着再没有看过她,他若失态,除了给四表妹带去无尽的麻烦,什么好处都没有,而宫里的人哪个又是傻的,一点蛛丝马迹都能传出无数个版本的谣言来,他万万不能害了四表妹!

    大公主夫妇之后,二公主三公主、五皇子夫妇、六皇子等人也陆陆续续都到了,方才还空空荡荡的殿里渐渐变得人头攒动,笑语喧阗起来。

    之后二皇子夫妇与四皇子夫妇也一前一后到了,大家少不得又是一番厮见,瞧着倒是一副兄友弟恭,其乐融融的样子,与寻常人家也没多大差别了,只每个人心里具体在想什么,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。